第558章 疑点重重(1 / 2)
<特别鸣谢:tij的大神认证,特此加更!>
杨炯信步踱至院中,见西北角青石桌上搁着半壶新茶,茶烟袅袅升起,倒与这喧闹之景显得格格不入。
杨炯缓步至此,执起茶壶,也不待旁人相邀,自斟自饮起来。
热茶入喉,疏解了几分喉咙干涩,这才抬眼望向对面倚石而坐的男子,含笑道:“神荼兄好雅兴,莫不是把这思悔院当作了戏园茶馆?”
沈高岳手中茶杯轻轻一转,杯壁映出他眉间几点尘埃,却无损那一身的书生气度。
听得此言,他唇角微勾,似笑非笑道:“若学他们,争得面红耳赤、斯文扫地,岂不让人笑话?”
说罢端起茶盏,就着杯沿啜了口茶,目光越过杨炯肩头,望向远处仍在推搡扭打的众人,眼中尽是疏淡之意。
杨炯双手抱臂,忽地哑然失笑:“神荼兄这话,倒似说我是那隔墙观火的好事之徒了。”
他眯起眼望向场中混战,只见李飞一袭锦袍沾满泥污,正被三人逼得连连后退,发冠歪斜,模样狼狈不堪。
“鲲鹏啊鲲鹏!”杨炯猛地提高嗓音,“当日你在樊楼豪言要做什么飞将军,如今倒被打得抱头鼠窜,莫不如改叫‘钻地雉’来得贴切!”
说罢仰头大笑,笑声在这思悔院内回荡不绝。
正扭作一团的众人听闻此语,动作皆是一滞。
待看清发话之人是杨炯,众人面面相觑,或呆立如木桩,或慌忙整冠束带,方才喧嚣如沸的场面,霎时间鸦雀无声,唯余粗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。
李飞发髻松散,嘴角淌血,见对手听闻杨炯言语后分神呆立,眼中精光骤闪。他借势翻身跃起,双掌疾推,正是一招“双龙出海”。
那两人尚未回神,已觉眼眶剧痛,踉跄跌退数步。
李飞落地未稳,旋即欺身而上,一招“黑虎偷心”直击第三人小腹。
那人闷哼一声,瘫倒在地。
“好个李鲲鹏,你小子玩阴的!”两名伤者捂着乌青眼眶,暴喝着扑来。
一人顺手拾起半截断木,另一人解下腰间绦带挥舞如鞭,口中叫骂声不绝:“今日定要拔了你这杂鸟的翎毛!”
李飞哪敢停留,抹了把嘴角血迹,跌跌撞撞便往杨炯处奔去。
众人如梦初醒,拳风骤停,彼此对视一眼,皆是重重哼了一声,各自整了整凌乱的衣衫,脚步杂乱地跟了上去。
长安城中的权贵子弟,平日里虽斗鸡走狗、惹是生非,可骨子里的人情世故却半点不差。
虽说杨炯自投军以来便与众人断了往来,不再醉心于花天酒地的荒唐日子,可同为皇城根下长大的发小,那幼时一同偷酒翻墙、惹先生动怒的情分,又岂是说断便断的?
更何况如今杨炯沙场建功,官运亨通,一身功名皆是拿性命换来,便是他们父辈见了,也要礼让三分。这般实打实的本事,又如何叫人不心服口服。
早知杨炯要查学子案,如今见他前来,自是要言说个一二。
李飞连滚带爬躲到杨炯身后,青石桌被他撞得哐当作响,茶盏倾倒,茶水在石面蜿蜒如溪。
他探出头来,鬓发散乱间犹自咧嘴笑道:“老大,你可算来了!再晚些,我这张脸便要被打得比戏台上的丑角还难看啦!”
杨炯侧身避开飞来的半截木棍,剑眉微蹙:“我何时成了你老大?”
话音未落,李飞突然矮身躲过一记飞脚,顺势抄起石凳上的茶壶当作兵器挥舞,壶嘴喷出的残茶溅得众人满头满脸。
“想我李飞自幼便立志踏平辽国、攻灭西夏,如今这等功业,唯有大哥你一人做到!你不是我老大,谁是我老大?”他一边说,一边左闪右避,倒把个避祸之所,生生演成了慷慨陈词的戏台。
杨炯眉头微蹙,瞥了李飞一眼,右手随意摆了摆,阻住两个仍挥拳追打的世家子弟。
他眼神沉沉扫过围拢过来的众人,沉声道:“诸位想必都已知晓,学子一案已着落在我身上。今日前来,便是想向各位了解些内情。”
话音刚落,一县侯之子便抢步而出,面上满是怨怼:“行章,这案子还有甚可查?若非这混小子惹是生非,咱们何苦在这思悔院里圈禁?每日对着这四面高墙,连口酒都喝不上!”
“谁说不是!”马军司指挥的侄子一拍大腿,粗声道,“那些穷酸书生,分明是受人指使来寻晦气的,何苦与他们计较?如今倒好,沾了一身腥,甩都甩不脱!”
众人闻言,皆是一阵窃窃私语,满是埋怨。
岳展揉着发疼的额头,忽地冷声喝道,“事发之时,诸位又有何人袖手旁观?与其在此互相推诿,不如好好想想,如何才能洗脱嫌疑!”
“老岳,你莫不是贵人多忘事?李飞不过与书生口角几句,偏生那酸儒口出狂言,说什么‘六公主和长公主狼狈为奸转移国库钱财’,你便沉不住气先动了手。若论起责任,只怕你才是罪魁祸首!”一人抢出人群,大声呵斥。
“可不是么!”另一人双手抱胸,撇着嘴道,“若不是看在多年的情分上,谁愿蹚这浑水?他书生骂公主,与我等何干?倒白白受这圈禁之灾!”
岳展青筋暴起,脖颈间血管突突直跳,额前碎发因怒气得微微颤动,张口欲辩,却被两人连珠炮般的话语堵了回去,急得满脸涨紫,却偏生找不出话来反驳,只听得周遭传来阵阵窃笑,好不尴尬。
杨炯眉头深蹙,忽的长身而起,转身便要往院外走去,靴底踏在青石板上,发出“蹬蹬”声响,惊得众人皆是一愣。
李飞见状,哪里肯放,三步并作两步抢上前去,一把拽住杨炯的衣袖,脸上堆满讨好笑容:“老大留步!留步啊!”
杨炯回首,目光如电,冷冷扫过这满脸淤青的少年,沉声道:“我没闲工夫听这些闲言碎语!”
说罢,便要甩开李飞的手。
李飞急得面色涨红,干脆整个人扑上前去,死死抱住杨炯大腿:“老大!这些日子我们被困在此处,如同笼中困兽,度日如年!你若是不肯为我们主持公道,我们怕是要老死在这思悔院里了!”
李飞扯着嗓子大声喊冤,声音里带着哭腔,倒真有几分可怜模样,直把一旁众人看得目瞪口呆。
众人见状,虽心中仍有不忿,却也知晓杨炯此番前来,绝非寻常探看,更是代表梁王府的态度。
当今朝堂之上,梁王一语,重若千钧,便是满朝文武,也要屏息静听,更何况他们这些被困的世家子弟?
想那梁王跺一跺脚,整个大华都要颤上三颤,若能得他援手,这桩案子便有了转机。
比起与眼前人争一时长短,谁又愿在这思悔院中多受一日煎熬?
念及此处,众人面上的戾气渐渐消散,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终是将满腹牢骚咽回肚里。
一时间,偌大的院落里鸦雀无声,唯余粗重的喘息声。
杨炯负手而立,目光在众人面上一一扫过,忽地冷哼一声:“既肯消停,便听好了,我来问话,诸位据实以答。”